烧毁我的火,也定会烧毁金阁。

【花承】无可救药

 @hatred 点的青涩承 绘画家教花/十七岁的学生承 越写越跑并不是青涩男孩子谈恋爱 是比较病的渴望救赎的承和没有那么勇敢的花的感情悲剧 题目和主题用了波德莱尔的无可救药 因为译者版权问题没法贴出来大家可以搜来看看 


  “你很冷吗?”


  房间内的空调暖风开到了三十度,玻璃窗上结了一层透琉璃一般的污。流动的空气走得极慢,像是受了热膨胀起来的氢气球。木色茶几上放着一杯刚泡好的玄米茶,白色的蒸汽流烟一样飘出来,抚在人脸上也是暖烘烘的。花京院正把手放在瓷色茶杯上面,苍白的皮肤在熏烤下泛出一点初春的粉红。他听见对面少年正处在青春期沙哑却有些上挑的声音,措不及防地抬起头,正好撞上那一双青绿色的眼睛。


  花京院感到头疼。少年的瞳仁像小兽一样追着他不放,流线的浓黑眉毛给那张青涩好看的脸添了一份雾沉沉的成熟气息。花京院把瓷杯旁边的白色画纸推过去,“我不冷。这样更暖和。”


  “可以先把那个苹果画了吗?”


  如花京院所想,承太郎把头偏了过去,继续把玩他手里学生帽上泛黄的铜片。花京院能看到他鬓角下新扎出来的黑发。穿着墨绿风衣的绘画老师叹了一口气,他一直搞不定这个叫承太郎的新学生。自从三天前开始辅导承太郎,男孩就没有画过一副画。承太郎喜欢以各种姿势卧在榻榻米上看飞机图册,把开始发育出肌肉线条的长腿随意地窝成所有形状,那一截透着骨节的茶白脚踝总是任性地从棉居家裤里露出来,晃花京院的眼。他不爱说话,和花京院唯有的交流大概就是问好和再见。承太郎只有在花京院刚敲开公寓门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踏进来,不停拍打掉身上快融化的雪片时才会体贴地把空调按开,然后就又回到他自己的小世界,花京院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个主动要求了绘画课却坚持不碰画笔的男孩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想上这门课吗?”花京院向承太郎笑笑。他决定还是先去了解这个冷淡的男孩,再去考虑画画的问题。


  承太郎的眼睛从花绿的书页上抬开,飞快地瞟了花京院一眼。“你为什么想染粉色的头发?”他纤长的手指碾过另一页书纸。


  花京院梗住了。它和我紫色的瞳色很配,他想说,但又觉得承太郎恐怕根本没注意过自己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和你的眼睛一起,好看。”承太郎补充了一句。


  花京院没说话,他卷翘的长刘海在空调机的吹拂下微微颤抖。落地窗旁向下望可以看见枯朽的樱树,凌冽的枝丫在离地两米的冷气里交攘,从高楼的角度看好像两个竭力拥抱的影子。没来得及刷洗的玻璃窗上是白雾和雪点流打过的水痕,挡住了窗外靛蓝色的天空。刚放晴的黄日映过一点稀琐的光,透过云和窗子点亮了花京院向外望的葡紫色的浅色眼睛。“今天是个好天气呢。”花京院回头看着承太郎。


  男孩抬了一下眼皮,阳光钻进了他绿宝石的瞳孔。


  “你想出去写生吗?”




  带承太郎出来可能是个坏主意。花京院看着身后靠在电线杆上抽烟的十七岁男孩,后者线条分明的脸埋在烟雾里在阴沉沉的天下更看不真切。和昨天相比今天的天气并不明朗,好像随时要砸下雨雪来。花京院开始后悔昨日约定的写生旅程,承太郎答应和他一起出来大概只是想找一个有烟区抽烟。


  花京院紧了紧身上的画板,走到承太郎旁边掐灭了他手指间的烟。火星烫了花京院一下,他小声咕囔了一声,再抬起头时,不出意料的看见男孩一脸你是白痴吗的平静表情。花京院懊恼地咽了一口口水,“不要抽了。你才十七岁。”


  承太郎盯着他,没有不爽但脸色也没有什么被关怀的喜色。他整了一下黑色羊毛大衣的立领,用德比鞋的方尖踩灭了地上花京院扔掉的还冒着火点的烟头。花京院又看见了他抬脚时露出的那一截骨节突透的脚踝。


  这个小鬼有的时候真的很臭屁,花京院在心里念叨了一句。他想起来贺莉太太叮嘱他的承太郎外表冷硬内心温柔的性格,有些怀疑这句话的虚实。可那个美国移居来日本的女子又笑得很幸福,她甜美的笑容能让所有人心里打起快乐的小颤——她根本不像一个年过四十的已婚妇女。


  花京院看了看前方已经可以望到的电车站牌子,那个银铁色的圆牌藏在薄透的情雾里。他回头向承太郎招招手,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赶。




  “你是傻子吗!?”远处有电车轮碰击铁轨的声音,金属弧线上传来微弱的震动。向右方看可以瞟见蓝绿色的车头,正向站台稳速驶来。花京院焦急地去拉身下的承太郎,那个男孩正站在站台下的轨道上盯着脚下的石子玩。


  承太郎被扯得踉跄两步,对于成人体格的花京院他还是不够有力。男孩回过头,他那一双鹿一样面无表情的眼睛盯着花京院,没有动作。那块总让花京院注目的踝骨连着脚面踏在发锈的铁轨上,浑圆的骨头在微细的日光下透着亮,让人无时无刻不想到那层皮肉下庄冷骨架的存在,让人想亲一亲那块裸露的脚踝。


  “上来。”花京院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他听见电车越来越近的声响。


  承太郎长久地望着花京院焦灼的脸,这个二十八岁的青年被手下十七岁男孩的偏执吓坏了章法,他好看的眉毛在恐惧下微微抽动。男孩看着那双盛满了不知所谓的紫色眼睛,好像得到了什么令人满足的答案一般,身子不再施力,花京院像提木偶一般把他拽了上去。车子在下一秒开过来了。


  “你发什么疯?”花京院气喘吁吁的瞪着承太郎,脸上有一层透明的薄汗。“你想死吗?”


  男孩没说话,他的额角也有两滴不易被人察觉的汗珠。花京院扯在他衣领的手还没有放下去,风衣被他拽出了七拐八扭的褶皱。承太郎把那只手抓下来放在身侧,没有放开。花京院的指尖感到他有力跳动着的脉搏。


  “我会死吗?”承太郎淡漠的脸上有一层难以拂去的得意状的喜色。他像个要到糖的小孩,在花京院包裹下的手心泛出潮湿的热气。


  家教老师明白了,这是一场男孩的荒唐至极的测试。




  “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花京院挤开另一管颜料,油质的色彩发疯似的像色板流去,淌出一条烂稠的河。


  承太郎没有说话,他盯着花京院已经有了框架的画板。花京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男孩不是在开玩笑。但花京院看不透承太郎疯子式的举动下隐秘的目的,他把它藏得太好了,就像藏起梦境的睡眠。承太郎的绿眼睛在放晴的日光下发着亮,他饱满的丰唇抿成一条线。


  我想了解他,花京院在下笔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男孩太像一个谜,而他浸润的幻影里又有一种熟悉的观感,让花京院抑不住的想陶醉下去。


  “你知道吗,我以前也遇到过一个像你一样的孩子。”花京院眯了眯眼睛。“九年前,还是十年前?记不清了。那个时候我刚大学毕业,在疗养院打工帮忙照顾病人。”


  “那里面有个不到十岁的男孩。黑头发,眼睛上缠了一圈纱布。医生说是他自己戳的,因为父母离异的缘故。他不喜欢说话,因为眼睛看不到也不和别人做游戏。我就读故事给他听。他也不爱听童话故事,我给他读的最多的是波德莱尔的诗集。他说那能让他想起爸爸,他的父亲可能是个艺术家吧。”


  花京院顿了一下,他看见承太郎低下了头,用鞋尖摆弄地上的枯草。他在听,花京院意识到。西面的夕照给枯地也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辉,和远山的灰亮正得相称。空气里有一股干草油的气息,承太郎耸了耸鼻尖,男孩的庭骨小巧又挺拔。


  “我和他一起度过了一个半月,他拆纱布的那天就被接走了,我没见到他。”花京院的指头碾了一下笔刷的软毛,赤红色的油水溢出来淌满了他的指尖。承太郎掏出一根烟,用纸白的烟头蘸上花京院的指头,那是一种蜻蜓点水的微妙触感,花京院心里发痒。


  承太郎点燃了那根浸红的烟,带出的烟雾好像也有一层粉色,比花京院的头发要暗上半分。男孩苍白的脸在暗红色的一片里好像甘美的百合花,沉郁而动人地给予不可抵御的睡眠。


  “为什么选我?”花京院鬼使神差地吸了一口烟雾。“可以教你的人有很多。我不是最好的一个,我连画都卖不出去。”


  “我觉得你的脸很熟悉。”承太郎定定看着他,绿眼睛里冒出红烟的火焰。“非常熟悉。”他说。




  承太郎开始画画了,这是个不错的进展。尽管他画的是一些四不像的色块,但这足够让花京院感到欣慰。花京院开始享受盯着作画时承太郎耸动的黑色发旋,和男孩时不时不合时宜的总是很呛人的谈话。他开始享受那个一百多平米公寓里空调暖风机的味道,和承太郎沐浴之后湿哒哒黑发的皂角清香。花京院开始享受长久地望着十七岁的承太郎,即便彼此并不言语。


  他们还有三个月的时光可以一起度过,花京院在心里惬足的琢磨。




  “我要走了。”承太郎在放下笔的时候说。他没有转头,留给花京院的还是那个有着奇妙螺旋的发顶。


  “走了是什么意思?”花京院怔了一下。他感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崩开了,桌面上已经坏掉了的桃子发散出糜烂的气息,好像长满了坏疽的尸具。明明一分钟前还没有这种味道。


  承太郎没有回答,他的黑发没有像往常一样软趴趴地贴在额头上,而是集成小缕整洁的向上抬头。男孩打了发胶,花京院想。


  “课程还有三个月。”花京院看着他,承太郎像带了一张威尼斯面具,整张脸好像都在放着闪粉的银光,他像是从海里捞起来的蚌蝓,有着珠白的皮肉。花京院着魔似的盯着男孩,墨蓝色的窗帘没有合掩透出几道灿色的光。是月亮,他恍然大悟。


  银线下的承太郎动了,他起身贴着花京院温热的身体,手掌扣住他的脖颈,打了几个弯,最后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今天外面下雪了,男孩说,他绿色的眉眼闪着沉热的光。承太郎那一对刻骨的脚踝贴着花京院长裤下的肌里,硌得他生疼。花京院能看到他黑色上衣下露出的仿佛带着霜气的白闪闪的瘦腰,它在柔韧的扭动。


  “下雪了。”花京院能听见自己说话。是什么在指示他动作?因为那一定不是他自己。他能感觉到身体下紧迫的压致,好像是把身子泡浸入扭动着波纹的青色海洋。那是夏天的海,它带着与冬日格格不入的湿热。我在干什么?花京院能看见模糊的流着汗的承太郎,那张好看的脸上有冰凉的孤独与欣喜,像嵌了一枚金色的勋章。我得停下,花京院仿佛看见了七天前珠宝山灰色的倒影,它映在男孩淡绿的眼睛里,蒙了一层白纱,包裹在额下的白纱……


  花京院推开了承太郎。男孩跌在地上,尾骨撞击木板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抬头看着花京院,那一双年轻的眼睛里是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避躲不开的目光。“你不是那种拘谨刻板的人,对吗?”承太郎挪过来,他的脸贴着花京院的裤缝。“你没有把我的烟丢进垃圾桶去。你把它扔在地上。”


  什么烟?这时候他给我讲什么烟?花京院的脑袋迷迷糊糊,承太郎蔷薇色的少年的身体蒙住了他的眼,尤其是那泛过全身的红潮,带着令花京院难以招待的劈山过海的热情。但男孩的脸又是如此吓人的淡漠,他把所有感情埋在皮下,让花京院又想起了那个更小的身躯。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花京院没能说完那句话,因为他看见承太郎突然亮起来的潮湿的眼睛。花京院吓坏了,他好像能感觉到帘子外磅礴的风雪,透人心骨的凉。青年拉开椅子站起来,扶着墙夺门而出,他听见气流里雪片崩落的声响,带着一种不可缓解的耳鸣。




  “您是说他们搬走了吗?”花京院搓了搓通红的手,把脸埋在针织的厚围巾里也感不到热。


  “搬走了。走得很急,什么也没留下。”楼下扶着婴儿车的少妇摇了摇手里的小鼓,串珠敲击在鼓面上破开伶仃的声响,那个皱着脸的婴儿咯咯笑了。“蛮不容易的,好像是个离异家庭……”


  “您家的小孩真可爱。”花京院眯合了眼,他低下头,婴儿圆睁着樱桃大小的眼,肉芽似的手指尖转着花京院粉红的发尖。“我能给他唱首歌吗?”


  花京院笑起来,咬破了嘴唇。他嘬了一口牙缝中的血,并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血珠化开了,那是停留在舌苔上的长久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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